少来这套,等孩子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他父亲不认他的事儿。我只好讪笑,说要怪只怪那次失败的避孕。
避孕可能是一个人一生中耗时最长、耗费心思最多的一项工程。即使你从30岁才展开夫妻生活,除去孕育那段时间外,起码还有近20年时间需要做好避孕措施。现在,虽然避孕方式很多:避孕套、安全期、避孕药、结扎……但这些方式都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那又怎么能保证在20年里避孕万无一失?而一旦避孕失败,意外怀孕了,事情就可能有理由或无理由地变得复杂起来。欢迎各位将自己“避孕失败后……”的故事讲出来。如果是喜剧,就给世人一点启示;如果是悲剧,就给世人一点警示。
阿芸怀孕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不啻于一个炸弹。“到底是谁干的?”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怎么在内心我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不过,看到她不知所措的神情,这句话终于没敢说出口,出来的话变成了:“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结婚五年了,因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成熟,我也一直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所以一直坚持不要孩子,避孕便成为我们夫妻生活的头等大事。每次同房时,我宁肯牺牲些情趣和快乐,都要做到以防万一。阿芸说,肯定是那一次。那次发生在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情迷意乱时,我并未丧失理智,伸手要去拿早就预备好的避孕套。阿芸抓住我的手,说是安全期,要让我纵情地享受一次……那次,我们都体验到了很少有的满足。可谁能料到,纵情的欢乐会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你不说是安全期吗?安全期怎么会怀上呢?”我对阿芸说。“安全期也有不安全的时期。”阿芸看了我一眼,就闭口不说什么了。阿芸是个很自尊的人。我狐疑的眼神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的诧异没逃脱她的眼睛——就像突然有个陌生的女人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而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发生过关系。
第二天,床头多了一本杂志,里面有篇关于“安全期”不“安全”的性知识教育文章。很明显是阿芸故意让我看的。看了文章,我才知道安全期避孕也并非能做到真正安全。但安全期怀孕毕竟是低概率事件,怎么就恰好让我们给碰上了昵? “她把这本杂志给我看,是不是做贼心虚?”文章反而加重了我的疑心。
就在那次纵情享受的前三天,阿芸的小学同学阿伟来这座城市出差,想请我们一起聚聚。在大学时,他俩谈过一阵子恋爱,后来不知怎么没谈成,再后来他倒成了我们的共同朋友。那天我单位上有事,便让阿芸代表我去了。临去前,阿芸还跟我开玩笑,说你不怕我红杏出墙?我当时很大方,说我信任自己的老婆。
那天晚上很晚,阿芸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我知道她能喝一些酒,便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她和阿伟会不会是酒后乱性?结婚纪念日那天,所谓的“安全期”不过是她精心设下的圈套?我可不钻这个圈套,我故意把那本杂志扔到了杂志堆里。阿芸表情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开始陷入“冷战”。“冷战”的原因我们心知肚明——是谁的种?可我们都不愿捅破这层纸,我们都很自尊,她不愿意解释,我更不愿赤裸裸地追问……
②
过了几天,阿芸终于沉不住气了,问我“到底怎么办”。我说我要慎重考虑一下。其实,考虑不考虑都不能要。但不能由我先提出流产——那样等于承认是自己理亏了,我可不想做冤大头。我甚至想,即使胎儿是阿伟的,我也可以带她去人流,并好好照顾她,但前提条件是必须得弄清楚真相。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要弄清孩子到底是谁的,真比登天还难。事过境迁,一切都有可能,又似乎一切都不可能。我暗中调查过阿芸的行踪,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试着说服自己相信阿芸怀孕真是由于“安全期”里的“不安全”导致的。可一看她的表现,我就觉得她心里有鬼。她不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对我不依不饶,而是整天阴沉着脸进进出出,对我视若无睹。即使有了妊娠反应,也是独自躲在卫生间里呕吐。我想,这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盼着她能主动跟我坦白她的“外遇”,这样对我也是种解脱。可她高傲得问都不问我“慎重考虑”的结果。在我看来,她这是在示威,让我明白不管胎儿是谁的,我都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于是,我决定“以攻为守”,主动跟她商量我考虑的结果。“孩子留下吧,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说这话时,我心虚得很。阿芸白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盘算着,等孩子一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她的眼神让我低下了头。如果亲子鉴定结果孩子不是我的,我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得替那个风流快活过的男人“还债”?
“幸亏怀孕了,我才看穿你的心理有多阴暗。”阿芸恨恨地说。我只好虚张声势地狡辩,说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我是真想要个孩子。
阿芸说自打她怀孕后,我就不对劲,难道孩子不是我的吗?我说孩子是不是我的你最清楚。“你这是对我人格的污辱。跟你这样卑鄙的人过真没意思。”她发作了,冲我歇斯底里地嚷。我说,既然怀孕了,那就不管是谁的,我们都要以夫妻的名义负责。阿芸说她不会要孩子的,因为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第二天晚上,阿芸说她流产了。我只是“哦”了一声。她怒了,发疯了似的大骂我不是男人,好像那个失去的胎儿跟我毫无关系。其实,一听说她做了人流,我就怅然若失,觉得自己其实已到了该做父亲的年龄了。
“你不爱我了就明说,不要污人清白。”她说。我说,如果我不爱你了,我就不会在乎孩子是谁的。“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你连对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还能说爱吗?”她冷笑。我也气极,口不择言,说你去流产都不跟我说一声,不会是急着毁灭证据吧!我的话意外地让她冷静下来了,她像不认识似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这话一说出来,就证明我们的缘分已尽。她的自尊已不容许她再跟我这种人共同生活了。
③
阿芸回了娘家,我连电话都没给阿芸打一个,更别说去丈母娘家看望她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女人,我就等着她提出离婚好了。
那天,我偶然碰到阿芸的好友阿芳,便聊了几句。“阿伟来的那次,你怎么不来啊?弄得我还当护花使者送阿芸回去……”阿芳不经意说出的话无异于当头一棒,打得我晕头转向。原来,那天阿伟邀请了所有在这座城市的亲朋好友。这么说来,那失去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哦,天哪,我懊恼不已,马上跑去丈母娘家,想求得阿芸的原谅。
丈母娘一家都没开门让我进去。我打电话给阿芸,声泪俱下地问她当时怎么不跟我解释。阿芸说:“向老公解释肚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希望能够接她回来,说我们应该要个孩子了。可阿芸说:“晚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多星期后,她和她家人的态度仍没有改变。阿芸甚至情断义绝,说:“你不要再烦我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你也不用愧疚了。”
我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每天早上和晚上都给阿芸娘家打电话。无论是谁接的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我就先说同一句话:对不起,阿芸,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一个月后,丈母娘终于被我的电话烦不胜烦,叫我过去,与阿芸面谈。我高兴得忘乎所以,在电话里大叫:“妈,我爱你!”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第一次觉得丈母娘很亲。丈母娘在那头扑哧一声笑了:“都当爸爸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快过来吧,我都替你服侍你孩子的妈妈一个月了,怎么着也该轮到你了!”“啊?!”我叫得更响,“不会吧,妈。我当爸爸了?哈哈哈……我马上过来。”原来,阿芸对我很失望,坚定了她一定要生下孩子的决心——碰到这种难以弄清的事情,只有生下孩子才能清者自清了。之所以骗我说她流产了,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让我的丑恶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罢了。
我欣喜若狂地买了一大包补品、孕妇用品去接阿芸。见到阿芸,我二话不说就抱住她要转圈,这是以往我经常使用的庆祝方式。还没有把她抱起来,阿芸就大叫:“小心孩子!”我只好轻轻放下她,然后盯着她的肚子傻笑:“老婆,你真伟大!”阿芸警告我说,少来这套,等孩子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他父亲不认他的事儿。我只好讪笑,说要怪只怪那次失败的避孕。她一听我这话,马上就哭了起来,说:“我不走了,你怎么能把责任推到避孕上来呢?认识一点也不深刻!”“全怪我,是我疑神疑鬼差点毁了我们的婚姻!”我赶紧承认错误,并保证回家后立字为据,永不再犯。阿芸这才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