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好火爆
一出由高校学子编创演出的话剧，仅仅靠口口相传的口碑走出了校园举行全国巡演，未到武汉就已经确定第二轮演出。23日晚，传说中的“神剧”《蒋公的面子》第70场演出在湖北剧院亮相，也上演了近年来话剧市场上少见的火爆场面。
《蒋公的面子》讲的是1943年蒋介石初任中央大学校长时，邀请中文系三位教授共进年夜饭的一段往事。这部剧自去年5月在南京大学首演以来好评如潮，不仅进京演出，也入围现代戏剧谷2013“壹戏剧大赏”年度小剧场戏剧奖，并被演出商看中组织了全国巡演。
良好的口碑，带来了爆满的现场。当晚的湖北剧院，被四处收购门票的黄牛们包围，票房早在几天前就贴出了“售罄”的通知，而剧场里的加座都已经满满当当。据悉，《蒋公的面子》的第二轮巡演将于10月29日再度来汉。
现场很欢乐
剧中三位主角，性格、处境各异。时任道因学生被害而痛恨蒋之独裁，却又因为战乱之时藏书难保需要帮助；卞从周支持政府愿意赴宴，却放不下架子要拉大家一起下水；夏小山潜心学问不谈国事，却嗜美食，听见菜谱便想去赴宴。面对蒋公的邀请，《蒋公的面子》把一顿饭的问题，演变成一场充满哲学意味的价值思辨。故事从“文革”中三位教授对这段往事的回忆展开，在两个时空交错中一点点抽丝剥茧。一顿饭，衍生出了对政府的态度，对独裁的愤恨，同事的眼光，还有家庭面临的难关。辩论中，教授们大段大段的背诵辩证法来支持自己观点，让人想起了《哥本哈根》中三位物理学家讲述核物理的场景。不过，“面子”中穿插了不少轻松的谐趣，如夏小山频频为可能出现的“火腿烧豆腐”流口水，还不断插科打诨“我辈且打麻将，宁愿失恋也不愿三缺一”，引来笑声不断。而卞从周在被逼问时说“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引起了一阵哄笑：“这简直就是五毛党啊!”台词中还有“现在的人似乎骂两声腐败便是进步人士了”，更是引起了全场观众的共鸣。
互动见真诚
演出结束后，导演吕效平带领全体演员和观众见面、交流。当得知“文革”戏份中几位老教授的扮演者都是“90后”时，现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一位学子提问说，现在的大学，导师学生都忙着写论文混学分，如何能保持自由、独立的精神？吕效平巧妙地用剧中的两副对联作答：“周一到周五，你让我‘空袭无常，贵客茶钱先付；官方有令，诸位国事莫谈’，周六周日你还不让我‘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吗？”机智的回答引来掌声雷动。
业余导演带“童子军”打败“正规军”
吕效平：时代的困惑成就“面子”
从校园走出的《蒋公的面子》，为何能火遍全国，在业界和观众中都获得口碑？在前晚的演出前，本报记者专访该剧导演、南京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戏剧影视艺术系主任吕效平。他戏称“面子”的火爆是“业余导演”带着一群“土八路”打败了“正规军”：“如果你知道中国戏剧的现状，那我们是了不起的，如果你看到了世界戏剧的现状，那‘面子’不过是一个大三学生的习作。”
“面子”写的是时代的困惑
吕效平介绍，从在南京大学的校园演出开始，“面子”的走红靠的不是宣传推广而是观众之间的口口相传，从最开始的同学、同事之间的推荐，到后来在网络上形成口碑。“从校园演到校外的剧场，跟剧场定10场时都没人相信，还问要不要组织观众，结果第三场就开始加座，在南京演了40多场，到北京第一天演完后面的票都卖完了”。
如此火爆的票房和口碑，“面子”的魅力到底在哪里？吕效平说，三位教授和蒋介石的往事，说到底不过是南京大学的家事，让更多南大以外的观众产生兴趣，是因为“面子”写出了时代的困惑。
“‘面子’中的三位教授，是中国最早的现代知识分子，他们在权力面前，展示了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人格。今天的知识分子，一样会关注这个问题，正如钱学森提出的问题，建国60年来我们为什么没有培养出一流的学者？这部戏不是再现1943年知识分子的状态，而是我们想象的他们是什么样子，过去和今天，知识分子的境遇和困惑，在人性上都是相通的。‘面子’的火爆不是艺术的问题，而是因为这部剧触摸到时代的脉搏，写出了人心里非常焦虑的东西，所以这个戏才有市场。”
一路走来不断加演，吕效平说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面子’最重要的特点不是把现有的话剧观众吸引进来，而是把20年不看话剧的人都动员到剧场来了，那些已经厌恶了各种颂扬、搞笑之作，对当代话剧毫无兴趣或者非常失望的人，都被吸引进剧场来了。”
创作，把灵魂放在火上炙烤
“面子”的编剧温方伊，在创作时只是个未满22岁的大三学生。显然，以温方伊的年纪和阅历，对剧中的两段历史都很难把握。吕效平要求温方伊去读书，读民国史，也读剧中人物原型胡小石、陈中凡等教授的著作，熟悉人物，也了解那个时代各个阶层的状态。“我曾经跟她说，写完这部戏，你可以拿两个学位，一个是戏剧文学的，一个是中文的。”而吕效平唯一的指点，就是告诉她，“戏剧就是把人的灵魂放在火上烤”。
的确，“面子”中没有复杂的情节，没有大的动作，要出彩只能依靠“烤灵魂”。温方伊根据《哥本哈根》等剧作，为全剧搭建了民国和“文革”两个时空交错呈现。吕效平毫不讳言“面子”对经典剧的模仿，他认为“面子”最有价值的一点，是三位教授最终也没有确定当年到底给没给蒋公“面子”：“直接写他们去吃饭了，或者没去吃饭，这个戏都垮掉了。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教授中没有一个人面对强权绝不妥协誓死捍卫真理，我说因为这个戏写的就是知识分子面临的困惑，他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理由给自己辩护，也有足够的理由抽自己的耳光。这种深陷其中的‘荒谬’，正是戏剧的力量所在。”
在吕效平看来，尽管“面子”已经演出70场，但远不是完美之作，一些传统的话剧观众批评其“没有舞美、没有舞台调度”，“首先我们必须承认‘面子’在舞美上下的功夫很少，但我们觉得这部戏的信息量已经足够饱和，舞美已经不能调动观众的积极性”。
传奇，完全可以复制
“面子”的火爆， 也让不少院团和高校摩拳擦掌，“面子”的传奇是否可以复制？吕效平说，“面子”的诞生，得益于南京大学绵延了90年的浓厚人文和戏剧传统，所以“面子”作为南京大学校庆的献礼剧，却没有成为校史再现或者先进人物赞歌。“我一直认为我们不是传统印象中业余的校园戏剧，南大有中国最优秀的戏剧理论研究者，演员也来自表演专业，和一般的高校话剧社不一样”。
从2003年开始，在吕效平执掌的戏剧影视艺术系，每年都会排演5到6部戏，主创和演员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不仅在校内演出，也在南京其他剧场商演，“面子”之前另一位学生创作的《我是月亮》就在南京连演了20场。“最开始我并没有做票房的想法，只是想培养学生的职业精神。当时我们第一场演出票价是5块钱，是想通过卖票让演员们学会对观众负责。后来我们发现我们是南京唯一的话剧票房。整个南京只有两种演出有票房，一个是江苏昆剧院，一个就是我们的戏”。
票房，让吕效平也逐渐认识到了责任。南京大学演出的剧目，包括此次“面子”的全国巡演，最高票价都不准高于280元，售票中不打折不卖团体票不拉赞助也不设赠票：“我们只想让想看戏的人买得起票，台上演戏的和台下来看戏的都是真心热爱戏剧的，是真正的互相选择。”
吕效平表示，因为“面子”的影响和口碑，今后再做其他的剧目可能市场反应更好。要再现“面子”的传奇，方法只有一个：“创作必须贴近人民的思想，坚持解放思想。年轻人一旦获得了精神的自由，我们就不缺乏好作品。”
@观众说
我才是_kiki：灯光，舞美，演员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黑色幽默，台词辛辣，鲜明的人物特性，锤炼着观众的灵魂，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同样的话语放在不同的时代显得毫无违和感，《蒋公的面子》非常有张力的一部话剧作品！
Dante_Dean：《蒋公的面子》台词很好，属于比较典型学生或学院戏剧，戏剧冲突有些不足，而且有些内容引而未发，若隐若现，人物塑造越到后面反而显得越模糊了，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深意，说“人性复杂”或“历史真相难知”？想表达得太多而好像都没有表达清楚，几位主要演员台词功力很不错。
编辑俊杰：难得满场，掌声笑声，很喜欢这舞台的简洁，三个表演区，一桌几椅，全凭表演，全凭台词，与那些有奖杯无口碑的戏相比，此剧胜在编剧，胜在生活，胜在人性。
阿喀琉斯围脖：《蒋公的面子》是聪慧之作，天才练笔，格调类同丁西林《一只马蜂》那一类作品。演出与观赏心态应凌驾于题材和人物之上，创作者和演员驾轻就熟的智力优势才是表现的重点。女演员的表演是败笔，用力过度，捏造情感的严重性。这非但抢不了戏，反而显得悟性不足——把智力的展示错误地引向无来由的感伤。
桥同船：名为《蒋公的面子》，反映的则是社会的里子，是知识分子的尴尬处境，也是当下中国的历史回响。人物刻画生动入骨令人叫绝，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大三学生之手。
向日葵和雏菊：有笑点，有批判，有文化，有设计……但都不够尽兴，显得力道不够，又或许过于含蓄。最喜欢的是导演最后的慷慨陈词。的确，自由，是个太大又太小的命题。一部戏不够，但有，总是好的。
